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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拼、暴富、出生入死,淘金客拥有怎样的江湖?

2016-09-23 09:47:21 作者: 来源:微信公众号:中国企业家杂志 浏览次数:0 网友评论 0

和古流交谈一阵,就能判定他是历经过不止一次生死的人。

中华PE:

和古流交谈一阵,就能判定他是历经过不止一次生死的人。

他言辞和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股冷漠,以及和外界的距离感让人很难接近。他话不多,斜靠在沙发上,目光也习惯斜视。

古流是湖南长沙人,早年毕业于湖南广播电视大学,和湖南卫视当家主持人汪涵是同学,但大学毕业几年后,他过上了另一种生活。11年来,他的足迹遍布甘肃、四川、西藏、新疆、云南、缅甸、老挝等地区。

他是一个淘金客,常年活动在河道山林间,古流的找矿技术已堪比地质专家。

古流的淘金生涯始于离家不远的湖南省桃江县。过去数年中,这个地处湘中偏北,因桃花江得名的小县城吸引了一波又一波采挖黄金的人。他们分散在河道、山林中,租赁器械,挖沙开道。由于这些采矿者多数未获得国土监管部门的合法手续,他们的行踪也都游走在灰色地带。

湖南省国土厅一名处室负责人对《中国企业家》记者说,五六年前,根据国家相关部委的整顿文件,湖南对省内非法采矿活动进行了几次严打,“后来非法开采金矿的(人)慢慢少了很多”。

而时至今日,在桃江县几个矿山集中的小镇,早年因挖金子引发的聚众械斗、非正常死亡等陈年往事依然流传于坊间。

民间淘金群体是矿业市场中另一个江湖,这个江湖有着它特有的规矩。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团队有点类似于盗墓客,项目起则聚,项目终则散,除了两三个核心人物,每次团队成员都不一样。他们同生共死,却又各怀心思。或一夜暴富,或血本无归,运气对他们来说有时比多年找矿练就的火眼金睛更重要。

江湖里从来不缺故事,争斗、赌博、酗酒、嫖娼,对于矿山里的人来说,这些都是他们远离城市,寻求一夜暴富的人生注脚。

古流写过两部关于淘金的小说。他安排着书中人物的悲欢离合,宣泄着现实中无法释放的情绪。在小说里,他让主人翁置身于风云变幻的矿业市场,经历生死和感情纠葛,最终走向暴富。

“这虽然违背我的初衷,但是也无可奈何。其实挖金大部分都是亏,并不是像传说中那样能暴富。”古流说。

古流是他的笔名。

事实上,国内民间淘金活动的兴起和淘金客队伍的壮大,也催生出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从上游的民间借贷、设备销售和租赁,到下游的黄金收购,甚至矿区周边的服务业也蓬勃发展起来。

淘金地图

“下图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了,是明金!谁见到这东西不眼睛放光呢?”在新开的微信公众号上,古流回忆起初入行时在湖南桃江的淘金经历,忍不住贴上一张陈年旧照。

在被放大得清晰可见的手掌纹路间,托着三颗金光闪闪的颗粒物。一般来说,含有明金的矿石,其品位最少为100克/吨,即每吨矿石含金量在100克以上。

故事回到2005年,古流的一位同学得到消息,湖南益阳市国土局正在拍卖一个金矿的探矿权。古流的这名同学出身地质世家,在矿业方面颇有经验。而彼时的古流刚刚结束了拍卖公司的工作,这段经历后来也被写入他的第一部小说。两人一拍即合,身为“门外汉”的他跟随同学的地质队去实地考察。

这个矿位于湖南省益阳市桃江县大栗港镇的一个小型水库边,属于低温热液型金矿,绝大多数情况下其成矿温度小于150℃,并与石英(氧化严重的叫做马牙石)、毒砂等矿物有关,而且大多数位于断层和裂隙之中,渗水特别严重,开采难度大。湖南大部分金矿都属于这种类型。

古流当时并不懂这些专业术语的含义。跟随地质队进入矿洞后,对方指着夹杂在黄铁矿化严重的猪板油状的石英块,告诉他,那就是含金矿脉的明显标志。而挖取矿石淘洗后得到的大颗粒明金,更是坚定了古流的信心。于是,他和同学花了19.8万元,拍下这个金矿的探矿权。

在我国,矿产资源采取探矿权和采矿权制度,国家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矿产资源法》等一系列法律法规进行监管。探矿权是指在依法取得的勘查许可证规定的范围内,勘查矿产资源的权利。采矿权则是指在依法取得的采矿许可证规定的范围内,开采矿产资源和获得所开采的矿产品的权利。探矿权要求不得开采或者以探代采,必须经过一定的法定步骤,才能将探矿权转换成采矿权。目前,两者都必须采取公开招拍挂的方式进行交易。

以探代采属于非法,上报的材料只能是采用坑道探矿的方式继续下去。没有完成充分的探矿工程,没有掌握主矿脉的具体情况,古流的团队就迫不及待地打擦边球,进入试开采阶段。

到2007年10月,古流确信主巷道已经穿过了主矿脉,但是每次取样化验,结果都显示含金为0。但他们还是不死心,继续挖掘数月后,2008年1月,席卷华南地区的冰灾导致大水淹没了矿洞。第一次淘金宣布失败,古流为此付出了200万元的代价。

此后,血本无归的古流和他的朋友们,只能挂靠在持有合法探采手续的公司名下活动。但是僧多粥少,竞争异常激烈,后来他们就很少与其合作,或者干脆私采。

“鉴于兄弟情结和对黄金的好奇与渴望,我考虑再三后加入进来,没想到干到现在,而我那个朋友却早已脱身转向证券业,与矿山行业彻底告别。”最初的兄弟早已金盆洗手,古流却踏上了天涯淘金的路途。

甘肃舟曲白龙江畔的油菜花、新疆乌恰胡杨林中的烤羊、西藏察隅横跨怒江的铁索桥、云南丙中洛红彤似火的晚霞,都被他一点一滴收藏起来。这些去过的地方,以及历经过的场景或被他写进小说,或以影像保留至今。

第一次挖金子赚到钱是在舟曲。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朋友,得知当地人私采金矿遗留下了大量废矿石。由于当地人提取黄金的工艺落后,废矿石中还有可观的黄金。那次古流团队运用较为先进的冶炼方法,总共提取了四万多克黄金,并陆续分得520万。

“第一次拿到沉甸甸的金子时百感交集,后来就习惯了。”古流说。

事实上,古流只是国内庞大的民间淘金队伍中的一个。像19世纪美国西部的淘金热潮一样,在中国境内,寻找这种与财富等同的贵金属的人不计其数。

“在中国境内,想淘金发财、会淘金的人遍地都是,估计有百多万人。”古流说。

早期,湖南安化人闯荡江湖,后来是浏阳人、邵阳人相继跟上,在古流淘过金的地方,都能碰上湖南老乡。再后来,江西萍江人、河南人、广西上林人也加入到这个行业中来。国内找不到好的开挖地点,就去南美、东南亚和非洲等地,如果一个地方有人淘金赚了钱,消息会迅速传播开去,各地的中国人蜂拥而至。

在淘金客的队伍中,亿万富翁们的故事广为流传。

在湖南安化,淘金业三大亿万富翁之一的某位令姓老板,当年拿到了甘肃一个金矿的探矿权。起初,他只是勉强维持着盈亏平衡。一般人面临这种情况会直接放弃,而他却进一步加大勘探投入,并找到了主矿脉。

几千万到手后,他便以1亿元作价把矿卖给了新华联集团。随后地质队传来消息,该矿的黄金储量在原有基础上还会有所突破。于是这位令姓金老板又花了1.4亿重新把矿收入囊中,并加大勘探力度,使得这个小型矿变成了一个中型矿。最后,他以16亿元将之卖给了上海一家投资公司,保留了20%股权。

“他比较有名气,主要是会运作,不仅套现拿到了一大笔现金,还在几次股权变更中保留了两成的股权。”谈及这名令姓老板,湖南安化一名同行说。

尽管大多数借此暴富的淘金客后来都转投其他行业,但他们的故事却依然激励着现在的淘金客。这群人常年奔赴在外地,像行走在山川河流间的忍者,一旦发现目标,他们便迅速地召集同乡、挑选合作伙伴,一干就是几个月。直到天气转寒,大雪封山,霜雨冻河。

出生入死

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在跨出第一步时都因财富的诱惑,但从业久的人,大抵都对生死有了另一番认识。

“搞矿山没有经历过生死,那只能算是没有搞过。”古流神情的平静,像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

第一次死里逃生是在桃江,那是他的第一个淘金项目。一天,他独自一人进入前人开采过的矿洞中勘探。由于设施不牢固,矿洞坍塌,出洞的道路被堵,他被困在洞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肯定出不去了。”他索性掏出烟来,坐在洞中开始抽烟,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时间凝固,万籁俱寂时,他似乎感觉到对面有一丝风吹过来。

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赶紧打开手电筒照过去,竟看到墙上有一条缝隙。原来是早年的乱挖乱采,在他被困之处的旁边,还有一个老洞。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古流使出洪荒之力,用地质锤往裂缝处死命地凿去。几个小时以后,终于凿出一个通往旁边老洞的洞道,沿着老洞,他终于一路爬了出去。

死亡让古流看淡了很多东西,却并没有阻止他淘金的脚步。

在淘到第一桶金的舟曲,他也经历过一次生死时速。他的团队当时正在用堆浸法提金,这是源自美国当年西部大开发时发明的技术,此法使用剧毒的氰化钠、氰化钾等作为黄金的提取剂,对水源有着致命的影响。由于成本低廉、简单易学,虽然目前国内禁止使用,但很多地方至今仍在使用,并成为淘金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收金子的日子快到了,古流便在四五米高的堆场下面搭起帐篷,就地宿营。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早早地爬起来,跑到堆场上查看。但见石头缝里喷射状呼呼地往外冒沙子,他随即转身狂奔,没跑几步,堆场垮了下来,帐篷被碎石彻底埋没。

“幸好起得早,可能是菩萨保佑的。”他说着,取下左手的一串黑色佛珠,熟稔地捻着。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古流这样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里捡回半条命的运气。而除了工程技术上的人祸,自然环境上的天灾也是最重要的夺命凶手之一。

十五年前,古流一个朋友的叔叔,带着一支队伍去西藏阿里地区淘金。挖掘半个月,挖到了一百多公斤黄金。然而乐极生悲的是,由于西藏高寒,空气稀薄,自然条件恶劣,他不幸染上风寒,进而恶化成肺水肿,享受了几天的突然暴富,便撒手人寰。黄金最终被其他人瓜分。

打架斗殴也在所难免。由于目前国内有价值的大中型金矿大都掌握在中国黄金、山东黄金、紫金矿业、辰州矿业等主营黄金的上市公司手中,留给普通淘金客的机会不多,也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火拼。很多时候,一条矿脉被发现以后,不同的淘金团队从不同方向朝着矿脉开挖,矿洞碰头,火拼即起。

“为了一个矿洞,或者一块地方,打架那是经常的。但在我印象里,亡命之徒极少,除非个人情绪控制不了,临时爆发。”古流否认亡命之徒的推测,“我们会尽量避开,事先会把苗头熄灭。毕竟大家都不是为了钱不要命的人。”

但另一位来自湖南邵阳的淘金客罗东则跟记者描述了他早年在新疆淘金时看到的场景。那些当地淘金客开着皮卡车,手持AK47冲锋枪,车上凌乱地摆放着血淋淋的断腿,连着靴子一齐被砍断。

藏区神山中埋藏的黄金,与淘金可能引发的民族问题、宗教问题,使淘金者进退两难。古流也曾经试图去神山碰碰运气,却终因忌惮藏民而放弃。

事实上,淘金客面临的风险远不止这些。古流告诉记者,淘金客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资源调查不清。他说,决定一个矿山是否有价值有两个因素,一个是矿石品位,即含金量高不高;一个是储量,即金矿石多不多。如果品位高,但储量小,那也没有价值。而金矿又是所有矿产里面比较难找的,一旦找不到矿脉,必然血本无归。

其次是资金问题,很多时候,淘金客会面临开局不利、需要追加投资的情况,如果股东们不齐心,往往半途而废。

第三是手续问题,如果拿不到探矿权和采矿权,而打法律的擦边球,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最后,和当地政府和当地人搞不好关系也会面临巨大的风险,这一点在国外尤甚。

职业本身的赌性,使很多淘金客沉溺于赌博。

“我的朋友们爱玩牌,他们通宵达旦玩‘炸弹’、‘斗牛’,手气不好的转眼就输个精光,还有欠账的。实话说,这是淘金人的恶习,很难改。”古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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